尚未退却的酒精搅得她脑子疼,桌子上摆放的黑礼盒更是加重了她的头痛。
里面没有什么沾血的凶器、动物的残肢、毒药炸弹什么的,只静静躺着一封烫金黑底的邀请函,烫金色的文字端正地写着“陆识敬启”,下面则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万现金……不如说这些东西就足够奇怪了,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给自己送钱,还邀请自己玩游戏?
陆识反复阅读着邀请函里的内容,“亲爱的陆识小姐,诚邀您参加入梦者集会,如有意愿请于5月13日晚19:00前往长古亭谷维路口,过时不候”,信息量少的令人发笑。
难道是新型的诈骗?但这诈骗犯也太大手笔了,十万块说给就给。
她检查过盒子里的现金,编码不连续,说明大概率不是抢劫犯给她送的礼物,就算她卷款跑路也追查不到自己。
那就更奇怪了。
陆识自暴自弃地长叹一口气,重新躺回沙发,天花板上的霉斑似乎在嘲笑她的无助。
她是个孤儿,因贵人资助才完成了义务教育并考取了省内最有名的大学、保研到心仪的学校,还未毕业就收到了top金融公司的offer,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几年积累了人脉与资金之后轻松跳槽到一家大型的集团企业做财务总监。事业顺风顺水,前途无可限量,仿佛被父母遗弃只是她人生中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而她则是上帝的宠儿,可惜半年前上帝却收回了他的恩宠。
事情源自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金融诈骗,投资者的亿万资金凭空消失,公司法定代表人和负责项目的责任人锒铛入狱,身为财务经理的她也理所应当的被冠上罪名。她欠了一屁股债,无奈宣布破产,房子和车子被拿去拍卖,被迫搬到这个满是蛇鼠蟑螂的出租屋,终日和酒精相伴。
十万块钱对现在的她来说能做些什么呢?换一间更舒适的房子,买几件应季的衣物,抑或是久违的饱餐几顿?毕竟曾经富裕过,她比谁都清楚这十万块钱挥霍起来多么简单。
她拿起那封邀请函,借着清亮的月光反复品读,读到最后,她笑了,把邀请函丢到一边。
这种明显有问题的邀请会去才有鬼吧。
信封落地时,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应该是压在了信纸的背后,如若不是这次巧合陆识可能就与它擦肩而过了。
什么照片?陆识一边嘀咕,一边弯腰把地上的照片捡起。
当看清楚照片上的人后,她瞬间愣住了,收起了之前懒散的态度,脸色铁青地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把照片引燃,几秒钟后,地上只留下一摊灰烬。
陆识长舒一口气,重新审视起那封邀请函。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吗?
说实话,两天的时间真的搜集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既然决定要参加游戏,那就不能毫无准备的过去。
陆识取出一部分钱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剪了头发,又去商场买了几件应季的衣服,连乱糟糟的客厅也被精心整理了一下,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与此同时,她还在网上搜集相关的信息,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
5月13日晚,陆识打开呆立在卧室深处的衣橱,衣物按照季节分组,由浅至深依次排列着,和乱糟糟的客厅有着云泥之别。她挑了件常穿的白衬衫和黑色皮外套换上,简单梳了个高马尾,兜里揣着防身用的喷雾和破手机,最后戴上黑口罩就准备万全了。
准备好的留言早就发到了福利院院长的邮箱,两天前楼下便利店的监控也拷贝了一份一并发了过去,里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南瓜头的身影,只要自己两天之内没有回来,警察就会按照自己的留下的地址依次排查可疑地点。
做好一切,陆识便动身出发了。
长谷亭是县里比较有名的亭子之一,靠近步行街,夏日很多人会在亭子里乘凉。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指定地点,陆识并没有乖乖守在信封里要求的位置等待,而是混在来往的行人之间,一边和小摊贩交流,一边观察着。这里车水马龙,如果是绑架犯,选择这个地点动手是不是不太明智?
“妮儿,糖炒栗子好了。”上了年纪的阿姨把新炒好的栗子装袋递给陆识。
“谢谢大姐!”陆识笑着接过,利落地扫码付款。
“哎哟,你这手机屏幕砸碎成这样啦?怎么不找人修修,咱这小吃街拐弯的地方就有一家修手机的,换个屏幕花不了几个钱。”热心的大姐见客人不多,便和陆识搭起话来。
“不小心摔地上了,还没来得及修。”陆识摘下口罩,剥开栗子壳,往嘴里丢了一颗黄澄澄的栗子,霎时间香气四溢,口感浓厚香甜,温暖的热气顺着喉咙往身上滚,满足了挑嘴食客的口腹之欲,她见还有时间,便和大姐聊了起来。
“姐,你一直在这边卖糖炒栗子吗?我刚来这边不久,还不太熟悉。”
“那可不,长谷亭小吃街也算是咱县里的一大特色了,一开始只有两条街,窄的公交车都过不去,领导看中了这里的发展潜力,两年前大刀阔斧的改建,现在已经是本县最出名的小吃街了!我一个卖糖炒栗子的也沾了光,赚了不少钱。不过最近县里不太太平,出门的人也少了……”
陆识眉毛一挑,“怎么个不太平法?”
大姐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讲,“据说有人贩子,开着黑车,到处拉人。”
“你可别听她瞎讲,哪儿来的人贩子,我兄弟在派出所当差,可从没听过有人上报失踪。”一边卖串串香的大叔插话。
大姐急了,“那你说黑车是从哪儿来的?”
“从…从外县来的呗,现在私家车那么多,肯定有接私活的。”大叔用肩膀蹭蹭下巴上的胡茬,胡诌了一个理由。
这理由显然说服不了大姐,两人便抛开陆识争论起来。
黑车?最近出现?无人失踪……难道和自己遇到的事情有关?
陆识小声呢喃,又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她又往人群中躲了躲,借着遮挡仔细观察对面的情况。
时间一到,一辆黑车如约而至,停在了谷维路口。
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陆识这个位置能看到全貌,包括驾驶座上同样身着正装的男人,她趁机把车型、车牌号以及两人的相貌拍下,一并发给院长,在男人回到车上之前拉上口罩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来晚了。”
陆识礼貌一笑,口罩挡住了她的笑脸,西装男只能看到她眉眼弯弯。
看到她的穿着,西装男面露狐疑,直到她把邀请函递出才欠身请她上车。
宽敞的后座只有她一人,陆识稍稍松了口气。她摩挲着手里滚烫的栗子,思绪纷杂。熟悉的街景从窗外飞驰而过,她却莫名觉得有的不真实感,胸口憋闷的喘不过气,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一些细枝末节的、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不安与恐慌从脚踝蔓延而上。
等等……她住的出租屋的门,有猫眼吗?
一位连外墙都不舍得修葺的屋主会特地给一扇年久失修的破木门安上猫眼吗?她邻居,她邻居的门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好像只有自家的门颜色不一样,什么时候换的?
回答她的不是久远的记忆,而是难以抵抗的睡意,她晃晃脑袋想清醒一些,结果还是没抗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