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两边,那些残存在枝丫上的花,娇弱到难堪风雨却依旧毅然决然。
有点像她……
或许是沉睡多时,感知终于被唤醒般的不情愿,又或是她的世界逐渐开始倾斜却忽然被搁浅下的心有不甘。
都说,出身城东区,家世煊赫的程家三少,举止优雅,待人谦和却也不近人情。
他是什么人,家业有多大,她所知寥寥,只知道他应该很是厉害,因为高瞻远瞩的眼界同卓越的领导才能而备受上层人士瞩目……
中越天瑞钦点的接班人,果真名不虚传。
许曼菲终于慢慢体会过来,他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只能说,世人对他的评价,确实中肯。
路人行色匆匆,雨水溅湿了她的鞋面,那把曾在头顶撑开的黑伞却不见踪影,风里裹挟着潮湿的水汽, 惊起一身寒凉,她缓缓登上城楼,远处江边矗立着恢宏的阅江楼,与古城墙遥相辉映,青瓦飞翘的街头巷尾尽显古朴韵味,却满是萧瑟下的凋零。
她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头靠檐柱,望着眼前白茫茫的连天雨幕开始出神。
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他一个电话等在楼下,看似是深夜难得显露出的脆弱疲累,表情却笃定从容,模糊一句“离开一段时间”,轻描淡写,走得却如此潇洒,似乎是轻易就能翻篇般的不以为意,满是全局尽在掌控中的收放自如。
“你会喜欢上你的客户吗?”
之前和艾琳玩笑的那句话仿佛言犹在耳,然醒觉过来的时候,许曼菲才惊觉自己已然半身深陷泥泞,倘若放弃抵抗,或许会慢慢下沉,但凡用力挣扎,只会陷得更快。
温度在雨中衰减,起风了……
低眉凝眸,枝头春花烂漫,虽美却更短暂,最终不过是雨中孤影,一地残红。
她想起了一首词,心中有些难言的失落,这大概就是诗文里常描写到的“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
唱来唱去,左不过都是一首别离。
原来如此……
*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艾琳靠在吧台正拧着苏打水的瓶盖,闲谈似地问起了最近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八卦故事。
她忽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哈?程越冉去美国了?六个月?!他怎么不直接移民呢?住那得了!!”
继而又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想到了,始乱终弃呢……”
许曼菲嗔她一句:“说什么呢!”
“啧啧啧……男人!”艾琳摇摇头。
“特别是像他这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轻易就能搅弄风云的男人!比起身边如过江之卿的莺莺燕燕,果然还是更注重扩张自己的事业版图!很会权衡利弊,而且收放自如,手段之高啊!可真的是……不过吧!换了别人不敢说,他,我还是看好的!”
艾琳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 “嗯,对了!!瑶芳雅舍那次记得吧,把场地转给我的,你猜是谁?”
许曼菲看向艾琳,有一个念头在她脑中悄然形成,只是还不敢肯定。
艾琳一边喝水,一边点了点头,“是程越冉的人啊!我就说哪有那么好心的人说让就能让啊!”
许曼菲哑然。
“今天在市里的表彰会上,他助理那声音听着就很耳熟,和那天我在店老板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开什么玩笑,他们以为姐姐我是做什么的?只要听过一次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能辨得出!”
“所以?”许曼菲问。
“所以什么?许曼菲,你那么聪明,不用我提醒你吧?!”艾琳笃定道。
望着桌上那把新鲜的重瓣洋牡丹,许曼菲陷入了沉思。
现在叫她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再去谢谢他吗?他的心意,她早在恍然未知的时候就已经承了情。
率先离开宁城的是他,况且理由给得何其充分,肩负着集团未来和发展的掌舵人,让人根本抓不到一点可以胡搅蛮缠的地方。更何况,若认真论起来,他有什么不可原谅的错处?是不该主动来招惹她,或是招惹了以后不该直接调头走掉?
戛然而止的因缘际会和有因却无果的邂逅相遇,不是金玉之遇却胜过世间万千的相逢,哪个更叫人抓心挠肝?许曼菲想,这段时间,她大概需要费些心神去思考清楚了!
可这念头才刚起,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了。
越洋电话,从美国打来的。
艾琳瞥了一眼,戏谑道:“看!我说什么了!还算是有,点,良心!”
难言的委屈和别扭涌上她的心头,思绪纷杂一时难以平复,许曼菲觉得此刻自己根本无法坦然地面对这个男人。
铃声响了很久,直至屏幕熄灭,厅内重新归于平静。
“你呀!”艾琳无奈地摇了摇头,款款离开偏厅。
*
默默算了下时差,季清林拨了个电话给远在大洋彼岸的程越冉。
男人自堆积如山的资料里抬起头,看了眼手机,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三哥,曼菲的情绪似乎不是特别好啊!”
“是吗?”
寥寥两个字,季清林根本分辨不出他情绪里地起伏。
“哥,你走的时候为什么没和她交代清楚?”他小心发问。
程越冉淡然一笑。
为什么?
有些事情,显而易见,只是她不肯深思,给她些时间,或许就能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