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我们半斤八两,说不定这才是最相配的。爱是本能,我无法否认对白玉真的依恋、信任,只要他出现,天然就想要亲近他,但谈到喜欢,诚然他身上有着让我欣赏的特质,不过就事论事,他行事作风也有许多我看不惯的地方。难道就像孩子对长辈那种?你爱你父母,却不一定喜欢和他们相处?
“不是,你不是没有心。”兰亭居然在长时间沉默之后,又把先前的话题捡了起来,出声纠正了自己的话,他说:“是你的心一直在变,你没有始终相信的东西,事变了,你的立场,你的看法都会跟着调整……你不让自己痛苦。”
“………”什么意思?褒还是贬?
他说:“你不是一个会被什么东西套住的人。”
这话的潜台词是:我不容易被掌控。
他在敲打我。人可以废,但不能不忠心。你可以灵活,但不能让人看不透,上位者最忌讳的,正是属下无章可循、无形可依。
我刚想辩解,却又听他说:“说起来,和那个人……有几分相像。”
战神吗?知道我是战神的弟子之后,出于对战神的某种惦念,大佬们总会借着我扯几嘴战神。起初我还满心嫌弃,后来琢磨过来,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人家抬举我是给战神面子,和我本人关系不大,听着就行。
兰亭也不是第一个说我随战神脾性的人了,我连谦辞都准备好了,谁知,他吐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华商帝君。”
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说:“准确地说,是曾经的华商帝君。”
“连我这样,在你眼中居心叵测之人,也尚且有自己的道。更别提上神了。得道方能升仙,若无执道之志,又怎能肩负统御诸神的职责?”
“所以,从来没有人想过,一位天地共主的上神,竟会如一尊空心佛像——未生心道。”
“他身居高位,却从不固执己见。世人敬他开明、宽容,以为那是通透,是大气,是天道不偏。却不知,正是这份‘英明’,遮住了众人的眼。”
“他从不执着于任何一个道理,也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动摇的。他倾听所有人的意见,分析所有的利益冲突,选出当下最合理、最安全的解决方案。他把别人的‘道’化作自己的,他永远都是正确的——因为他只选‘正确’。”
“华商帝君,极好。人人都说他温和、明理、没有偏见。”
“但他能接受一切,就意味着他从未执守过任何。没有什么能真正打动他,他也从未愿意为某个信念与世界为敌。”
“他没有道。”
“而你,有些像他曾经的模样。”
——耳根子软吗?
这……不就是墙头草随风倒吗?
华商那老狗也这么随波逐流?我真想这么调侃一句。可兰亭的话,就像一盆冰渣兜头泼下,从我发丝冷进脊骨,直到指尖。我居然安安静静听他把话讲完,连一句“闭嘴”都没来得及出口。
我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兰亭向来不讲废话,忽然讲起旧人旧事,不是感慨,不是追忆,而是……他知道了什么。
可我不能先开口,不打自招。我总算明白广陵君为何戴面具了,此刻我的表情,恐怕早已将我出卖得干干净净。
“那位自绝因果,斩断万千情丝,了无牵挂,义无反顾地随魔而去,并非因为临到绝境、迫不得已。”
“而是因为——在他看来,魔,更好。”
兰亭唇角微扬,说这话时,语气轻得像风,却带着几乎听不出的锋利。
那句“更好”,轻飘飘地落下,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踩着我的心跳割开来,慢而准,把我从内到外勒得紧紧的。
……他是不是知道了?
一定是知道了吧?
我那场未遂的“入魔”,连战神都被瞒过去了,神不知鬼不觉。
可眼前这人,却像是当场冷眼旁观过一样——否则好端端的,他干嘛突然提到华商那老狗?还特意说什么“堕魔”!
我来路不正的事,知情者寥寥无几:文渊帝君、战神、白玉真算半个,还有……兰亭。
一共就这么几号人,前面两位大佬,若想要杀我杜绝后患,早就动手了,才不会和我虚与委蛇,而白玉真晓得轻重,又绝不可能出卖我……
那唯一的雷,就只剩兰亭这个知晓一切却一直按兵不动的怪物!
性格?性格算什么?不过是被反复揉捏的橡皮泥。人在台上就是演员,生存本能让人个个都是千面伪装者。
他说我“像华商”,以前我能一笑了之,但这句话如果出现在审判台上,那将会是一记绝杀!
兰亭说:“筱筱,你不会也觉得魔更好吧?”
……信不信我给你泪痣抠下来!!!
我不是没怀疑过——华商那老狗把“千蛛情丝”塞进我体内,又特意走漏风声给天宫,说我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白玉真也提到过,天启要他寻找命格孤寡、无前世今生之人……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云筱不是“人”,而是华商用某种手段创造出的“存在”,那他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出她的?
寻常的傀儡,断不可能像我这般鲜活。不是简单地有喜怒哀乐,而是会陷入痛苦、自我怀疑,甚至流露出毁灭性冲动——那是情绪之上更复杂的“自觉”。
要做到这一步,能让石头跳动、让死物生心的东西,只有一个可能——一个极其强大的“核心”。
比如说……华商的残魂?!
***
八位剑仙尚未定称号,仙阶则是从最基层干起——仙君与仙子,这也正常,凡间哪怕再一呼百应、横扫八荒,到了这儿,也是个弟弟。
称号的事牵扯仙凡之争,有些敏感,急不得,催不得,于是他们眼下都还在用凡时本名。
“荒唐,灵瑜神君和云筱神君难道不是自己的名字吗?为何我就得被赐名?”
说话这人叫宋怀殇,是个大孝子。
不过孝顺的的对象不是父母,而是他哥,宋怀古。
这兄弟俩相差二十岁,哥是爹妈二合一角色,弟是天赋逆天的修炼奇才。
哥哥在双亲病故后,含辛茹苦拉扯弟弟长大,弟弟报答哥哥的方式,便是在筑基后将他哥哥也引上修仙之路,硬生生带着他庸常的哥哥一起升仙。
简言之,宋怀殇一个人修炼了两人份,就像超跑后面绑着辆破吉普,最后还在F1夺冠。
牛逼程度仅次于当年玉虚山的玉真掌教。
“怀殇,我们的名字不也是父母所赐?”
就是就是,版本不一样,这么迂腐干嘛?再说了,参考后宫,有了封号的妃嫔,比张妃李妃之流还高级半格呢,你要学会换个角度pua自己才好在天宫混日子。
打圆场的大叔就是宋怀殇的哥哥,宋怀古。
听得出是套“以退为进”的话术。他那张国字脸一板正,还真有点长兄如父的感觉:“天为父,地为母,我们皆是天地间的孩子。上神赐名,不是篡改,而是归还。”